漢語言171 龔琪

記得前幾年碰瓷十分流行的那一年，春晚上沈騰和馬麗還很應景地拍了一出小品，小品的夸張搞笑和暗諷讓人捧腹大笑的同時也生出一些悲涼，我當時坐在沙發上，笑得水果都咽不下去，同時想，這種事是絕對發生不到我身上的，誰成想，老天不想讓我繼續樂觀下去，沒多長時間就讓我再也樂不出來了。

當時我正帶著錢往超市前進，打算買上幾斤小零食和家人一起吃。在自行車上享受著涼風拂面的感覺，看著道路兩旁的店家紅色的春聯，倒貼的福字，喜悅的氣氛彌漫在這個小鎮里，我被這氛圍影響，心情十分舒暢。然而，就在我的腳又蹬了一下自行車時，一件讓我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了。

一位老奶奶跌倒在了我的自行車的旁邊，手上的橙子滾落一地，雙眼緊閉。她半白地發在冬日暖陽的照射下反出一陣刺目的光，深深地刺向我眼底，而我已僵在車上不敢動。

我的第一反應是我要逃離這個地方，我要回家，可迅速涌起的人群把我們包成了一個圓圈，如同籠子一樣把我關在了原地。我不由得喃喃地說:“我什么也沒干啊，她不是我撞的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倒的呀……”“嘿！這小姑娘完了，蹭上個老太太，她家不得賠個萬八千的！”“萬八千？！太少了！像這樣的老太太，她們家不得讓她賠個底朝天！正好幫她們養老送終，還能撈上一筆！”……我的臉在這些言論中已漸漸發白。我環顧四周，一根根上下翻動的手指和看熱鬧的眼神讓我明白，是不會有人聽我說的，我按捺住自己恐慌的心，讓眼睛向下瞟去。我只是讓眼神掠過老奶奶的身上，便又迅速地抬起。我緊緊閉了閉眼，定定地直視她的眼睛，然后我發現她的眼睛動了動，我屏住呼吸從車上下來，抖著手把橙子一個個撿進袋子。我提著橙子像等待審判的犯人一樣等著她對我做出判決。

老奶奶緩緩動了動手和眼睛，我忙上前把她扶了起來。她借著我的力坐起，看了看周圍的人，又看到了旁邊立著的，被認為是兇器的自行車和一臉忐忑，手提橙子的我。“喲，老太太醒了！這回有戲看了！”“你們快叫家屬呀，叫爹媽兒子，該賠錢賠錢!”……我強作鎮定，開口道:“奶……奶，我……”我以為我是鎮靜的，可顫抖的聲音和連不成句子的話已出賣了我。我閉上眼睛，深吸口氣說:“奶奶我會賠錢的我回去就和爸爸媽媽說我不會不賠的你讓我回家吧……”我已帶了哭音。

一雙手輕輕撫上我的腦袋，順著我綁的馬尾往后摸，一下一下的，讓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。我睜開眼睛，透過迷蒙的霧氣看向這個矮了我一個頭的小巧的老太太，即使看不清，但我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來。我聽見她聲音小小地說:“這不怪你，我本身就有心臟病的，謝謝你啊小姑娘，還幫我撿了橙子……”

我已記不清我是怎么回的家，我只記得，那天我遇到了很好的奶奶，和很好吃的橙子。